凉果记忆

阳西益智果用土法腌制后，味道十分独特。冯家庆摄

●冯家庆

腌制品是小众的美食，好之者甘之如饴，恶之者避之不及。我从小就对腌制的凉果情有独钟，吃着土法腌制的“益智果”长大。阳西凉果，以塔山牌为佳，其旗下产品众多，按照凉果种类分，除益智果、荞头外，还有黄皮、仁面子、橄榄、金橘、枇杷、山楂等，种类繁多。按照口味分，又有蜜味、九制、糖醋、甘草、咸香、竹蜂盐等不同口味。

我尤其喜欢糖醋味的益智果，那种“爽脆滑”多重并存的特殊口感，经常挑动着我的味觉神经，长期霸占着我的零食榜单的榜首位置。我还喜欢喝泡制的“醋汤”，它那“酸辣甜”兼而有之的独特味道，让我欲罢不能，但这个品种的凉果，算是“小众”中的“小小众”了，我甚至每次都把“汤”喝得点滴不剩，从喜好上来看，近乎另类了。

读大学的时候，在远离家乡的粤北韶关，那个地方几乎没有益智果出售，思而不得，甚为其苦。韶关人居然不吃益智果，个人的经济学思想一度让我嗅到了里面的商机，我兴奋地熬夜写出了《益智果的韶关推广计划》，洋洋洒洒数千字。

在大一寒假返校前夕，我专程去了趟塔山凉果厂，自掏腰包购买了一大袋各式产品。在成为“韶关推广大使”的美好憧憬中，我满心欢喜地离去，踏上了返回韶关的绿皮火车。

然而很快，“大使梦”被接连而来的打击捶得稀碎。首先是宿舍的“特产分享会”，寒假返校的舍友，纷纷拿出自己的家乡美食，潮汕的牛肉干，梅州的菊花糕，河源龙川柿饼，纷纷大受欢迎。当我的益智果上场时，憨厚的阿宾，皱眉咽了下去，耿直的阿福直接叫了起来：“什么怪味？”舍友们那生无可恋的表情，给我的“大使梦”蒙上了厚重的阴影。

第二天，尚不死心的我，怀揣着《推广计划》和“大使梦”，敲开了经济学老师李教授的门，这个湖南籍的可爱老头，是我最崇拜的老师之一，我的推广计划期望获得他的赞许，那将为我的“梦想”在专业上和心理上得到双重加持。

对我的到来，李教授是欢迎的，他兴冲冲地咀嚼了益智果之后，迅速抽出桌面摆放的纸巾，将益智果吐在纸巾上。甜中带酸的独特味道让他无法忍受，这个课堂上儒雅的教授甚至顾不上应有的礼仪。我手足无措，《推广计划》是不便呈阅了，简短寒暄之后，我赶紧开溜。出门之后，《推广计划》被揉成团，连同“大使梦”，一同丢弃在转角的垃圾桶里。

梦想破灭，并未影响我对益智果的特殊嗜好。食物“挑人”是常见现象，像榴莲和臭豆腐，“挺之者”和“恶之者”泾渭分明，但并不影响榴莲的售价高企和臭豆腐“香飘全球”。现在回想，我始终觉得，我的益智果推广之路本不至于如此不堪，君不见，在阳江各大土产店、超市、专柜货架上摆满了一排排的塔山牌凉果，益智果始终是销售主力之一，各种口味均喜好者众。

毕业后，我已多年不回韶关，也许以益智果为代表的塔山牌凉果，早已经进驻韶关各大商场了吧，至于当年我转身逃离后，遗留在李教授宿舍的益智果被作何处置，则是无法可想的了。

塔山牌凉果，是阳西名优特产，历史悠久。塔山凉果厂的何厂长的先祖，就是开基大洲村的何恬斋。恬斋公是商界奇才，富甲一方，开设于织篢旧圩的南盛源商号，声名显赫，主营凉果生产和销售，从“双狮牌”更名为“塔山牌”，历经百余年，生意长盛不衰。

至于益智果的历史就更为久远而且显赫了，其素有“岭南第一果”之称，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记载：“益智仁，辛温，无毒。主治遗精虚漏、小便余沥、益气安神、补不足、安三焦……”我最爱的益智果，真厉害炸了。